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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

《无虞》序章 周生辰|漼时宜 重生He

BGM 张碧晨《如故》


     <前言/序>


     行刑三个时辰。

     剔骨的最后一刀落下时,周生辰的血几乎淌尽。

     走马灯一瞬又一瞬,年少征战、百姓称颂、权谋狭隘、又或是和她的点滴,看不清楚。他已经无力去捕捉那些记忆了。

      极尽疲惫,窒息失重,濒死感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  若此世真有神佛,上天啊,用一身剔尽的美人骨,能否换得她一生无虞?


      几秒后,他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  呼吸脉搏已停,天牢守卫高呼罪臣已死、十余名仵作赶来验尸,最后盖棺定论,白布覆体。至此,小南辰王的传说终结。



      <前言/周生辰>


      再有意识的时候,周生辰正站在一场汹涌的雪里。没有痛感,也不觉得冷,踏进雪里却没有脚印。

      整齐的呼声从远处传来,他远远看过去,见到一片乌泱泱的鸦青,和一点耀目的大红。把声音和画面的碎片拼凑起来,好像是众人聚在宫墙外,在向谁行礼。

      可能是什么权贵在接受百姓拜见吧,周生辰猜想。


      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里隐隐不安。他努力想要捕捉这场景的一切细节,但眼前像大雾氲起,什么也看不清。

      模糊之中,那点红色上了城墙。

      再然后,周生辰看到红色身影坠落城墙,又听到一声广凌王撕心裂肺的呼喊。


      等等!红衣,宫墙,广凌王……

      时宜——!

      周生辰虽然看不清,但心中突然有了可怕的答案,他想大喊“时宜”,但却出不了声;他冲上前准备拨开人群靠近,却毫无阻挡地穿过了所有人。

      他踉跄扑跪在她的身边。躺在雪地里的她,发饰摘尽了,眼角还有深冬没来得及化霜的泪水,却笑得恬静,一如初见拜师时的模样。


      周生辰俯身小心拢住时宜,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。

      他的时宜,南辰王府的十一,是个极怕冷的姑娘。过去西州入隆冬,他都会暗中吩咐将士将暖炉放在她的院落旁,让她能够自在穿梭于王府中,不用抱着新温的手护,也不会将双手冻得通红。

      他喜欢她裹着狐裘看雪的自在模样。

      可现在她躺在雪地里,却不说话,不会跟自己再喊一句冷了。周生辰感觉自己胸口像穿了碗口大的洞,风雪呼啸着灌进去,带来控制不住的颤抖。

      忽然一阵锐利的耳鸣,周生辰脑内开始反复响起她的声音,模糊如神谕:

       “周生辰,我来嫁你了。”


      周生辰,我来嫁你了——

      他悲怆至极、悔意浓稠!

      他踏在雪中没有脚印,穿过人群没有阻碍,想必已经只是一缕残魂,神鬼不收。为了执念来看看心上人,然而,却亲眼看到她为他魂归了西州?!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“哐当!”

      西州郊外夜里风大,床边的烛台被帘子绊住,砸到地上好大一声。

      周生辰猛地坐起,冷汗浸湿了满背,暴起的青筋骨节昭示一梦的惊惶。他把脸埋进手心,将自己蜷缩起来,大口喘着气。

      这场梦,过于真实。

      少年担任主将以来,他已经独自捱过了许多个梦魇缠身的夜晚,还从没有一个梦这么可怕,令他恍惚。

      周生辰保持姿势缓了一刻钟,才感觉慢慢回了神。他起身更衣,扶起了烛台,去看前一天没来得及收起的军报。

      军报是青城守将寄来的,笔迹在记忆里已经很陌生,墨色却很新,落款时间是他自南萧回来之后,从寿阳刚回西州时。

      周生辰明确地记得,这一战的捷报降印,已经作为时宜的生辰礼给她了,但这报上分明写着“战事焦灼,求王增援”。

      “竟是周公梦蝶,分不清了。”他自嘲一笑。

      也好。梦里种种,皆非他所愿。如果只是自己思虑成疾就好了。


      周生辰推开军帐走出去时,天色微微亮,能见度并不高。王军中伙夫刚烧上饭,将士们半数起了,军营里逐渐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  不远处的凤俏看见周生辰,快步走过来行了一个礼,笑着说:“师父,昨夜二师兄来信,说他领兵已至青城,局势尚可控,或许不出一月便能回西州。”

      “好!”听到凤俏的消息,周生辰顿时感到这个世界真实了许多,梦里的阴霾散了大半。

      “吩咐长孙将军,明日渭河演练由他带兵。我们回一趟王府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!”凤俏利落行礼。

      如果只是梦,他就破了这噩梦;如果是事实,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,他便去改写事实。

      思念的声音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  这一次,他想她了,那便一定去见她。




      <前言/漼时宜>

      夜色已经昏沉了,南辰王府藏书阁的灯却还没点亮。

      时宜抱着几卷即将送去龙亢书院的竹简,看着地上一点点倾泻而至的月光,一个人安静地坐着。


      她方才醒来时,正伏在案边,袖子睡得压出了好几道褶子。

      依照这情形,她睡前应该是在抄写一些重要的古籍,以保证将手抄本拱手南萧之后,王府和漼氏藏书质量不改。

      可分明——

      分明世事流转,她被太后召入宫,分明金荣协助刘子行夺了皇位,分明她被囚禁宫中不得与外界相通,分明南辰王府遭冤,分明他被陷害赐了剔骨之刑,分明她在贵嫔礼时已随他而去……

      为什么一睁眼,却在南辰王府?

      她想不通其中缘由,只能一个人在月光里沉默,试图厘清心中千转百回的思绪。可惜读过的万卷藏书,都不能回答她的疑虑。


      “姑娘?”成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      时宜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简,起身去把藏书阁的门打开,看见成喜捧着一小桌饭菜站在门口。

      “该用膳了。”

      成喜把小桌放在书桌上,絮絮叨叨地说:“姑娘也不晓得点个灯。我方才从小厨房来的时候,看到藏书阁没点灯,还以为姑娘回屋里休息了,把饭菜又往院子送。哪晓得屋里没有人,还是巡逻的小将军告诉我,我才知道——”

      “成喜!”时宜忍不住打断她。

      “哥哥此时已经离开寿阳,去了中州。而我从青龙寺回来,便在藏书阁抄书,是么?”时宜问她。

      成喜搞不明白状况,只当自家姑娘是没睡好不太清醒,就稀里糊涂点点头:“是呀。姑娘,你都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了。”


      得到成喜肯定的回答,漼时宜心里有了些着落。

      她安心坐下,拿起筷子准备用晚膳。端起瓷碗时,手心传来一阵钝痛感,时宜于是低头看了看,见到一个蜷成半月弧形的伤口,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皮,正躺在她手心里叫嚣着。

      这是娘来接她回中州成亲时,她在议事厅掐下的伤口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切,仿佛都昭示了“重来”。

       难道上天终于注意到她辗转西州寺庙时许下的愿,要还王军一场圆满了么?


      “明日是中秋,师父若是回来,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。”时宜嘱咐成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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